模糊的取景框
朋友自小就喜欢摄影,他告诉我小时候,他父亲送给他一台315相机,这台目前看来古董级的相机给他带来了很多欢乐,上大学期间,大家在上课,他却背上相机走到郊区转进草丛去拍昆虫,大汗淋漓却不亦乐乎,透过一个个取景框,看见一个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有一个个属于自己的取景框,从我们各自的角度来看待世界,我们只能看见我们的视角允许我们看见的世界,在这个世界里,我们同样不亦乐乎,认为世界就是自己看见的样子。不过据说一个人的视角最大是270度,总有90度属于盲区,是我们无法看见的,譬如我们在没有工具相助的情况下,不能看见自己的后脑勺。
随着年纪的增长,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世界,也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意识所传递给自己的信息,这些信息就是事物的吗?不确定性越来越强。曾经和一个强人共住几日,外界传闻其善于心计,做了很多让人不齿的恶事,起初别人还很担心我的安全,但几天交往下来,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木讷、寡言、极其诚恳的人,很多事情考虑的极其周到,对于外界的传言也不做半点的辩解。我不禁怀疑到底哪一个描述才更接近这个人本身?一个凶悍残酷的人,对待邻人的孩子却极其耐心和善,不忘取出小礼物送给小朋友,也不忘探望朋友的父母;一个在外飞扬跋扈的女强人,在自己先生的怀里却潸然落泪,楚楚动人的让人怀疑这是白天的那个女霸主吗?一个在大众前一呼百应的领袖人物,在自己爱人面前却变成了一个小孩子,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怕被爱人抛弃;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,受到很多学生的尊敬,在家庭聚会时,却猛然跳起了天鹅舞,让跌眼镜。很多人时不时的将自己完全不同的一面在我面前展现,让我惊叹的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,每一个生命都是这样的鲜活,在不同的场合展现往往完全相反的样貌,越来越不敢贸然的对某人给予一个标签式的概括,他就是怎样的人,渐渐从我的世界里退出,取而代之的更多是不知道,不确定。
渐渐我也不知道不确定什么事情一定是好的,什么事情一定是坏的,或许现在而言是不好的事情,对于未来却变得非常好。郭美美招摇看来是一件让人愤慨的坏事,但是因着她出格的表现,致使红十字会开始尝试改变,变得越来越公开,越来越透明,这样看来郭美美无疑是做了一件大好事。当年隋炀帝牺牲了多少百姓的生命而开凿了京杭大运河,被当世的百姓乃至史官所不齿,到如今,这条大运河还在造福我们,真不知道隋炀帝这样的决定是好还是坏。我这个小小的意识又如何有能力去判断,众生各自如来藏的业种相互作用、激荡后,所产生的结果是好还是坏呢?我越来越疑惑自己的判断和选择,我怎能确定什么事对面前这个人一定是好呢?我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自己的发心,确定自己的发心是好还是坏,是为自己谋私利还是为大众而造福,当然,如果觉察力不够,或许也不能发觉藏在华丽美善言辞背后的自私动机。
对这个世界我是越活越不知道,越活越不确定了,我的取景框越来越模糊,唯一清楚的就是发现自己的无知、自己的狭隘有限;年轻时的果敢专断越来越模糊,越来越不相信所谓眼见为实,至于道听途说更是不敢轻易领纳;总之是越来越不相信意识心在世间所收集提供的资讯和判断,心底藏着一丝松动,这是真的吗?每一生命是这样的壮阔充盈,每一个如来藏彼此激荡出这样的丰富华彩,我这个不过一期生命的小小的意识又如何能究竟参透永恒?又如何能对他人断言决判呢?唯有更多的臣服,臣服于如来藏的浩瀚广博,臣服于诸佛菩萨的智慧加持,臣服于上位菩萨的破迷棒喝。
因果甚深极甚深,唯佛与佛乃能究竟了知。(作者:存然)
(原标题:模糊的取景框)